他心里不免狐疑起来: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?难道这事情跟他有关?
“楚河,你怎么在这里?”李泽泉问道。
楚河心中一惊,暗道李泽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?随即,他便明白,李泽泉是要把这件事强压下来。
如果司法鉴定真的是这批次乙肝疫苗致死,那么他们违规操作的事情就很有可能暴露出来,而且又是顶风作案,罪加一等。
另外,楚河开始担心,法医检查的结果的真实性。作为普通民众,根本无法接触到法医那个层面,对于其检查出来的死因是否真实,也无从判断。
“李主任,出事的婴儿是我侄女。”楚河如实道。
李泽泉“哦”了一声,脑子里快速转了几下,心里不由感到一阵庆幸,暗道这个事情好办了。
李泽泉干咳两声,道:“那个,你跟我来一下,我有些话要跟你说。”
楚河点了点头,跟楚海交待两句,就跟他走到楼梯间里。
李泽泉心中权衡利弊后,沉声道:“小楚啊。既然事情发生了,你也要节哀顺变呀。”
楚河道:“谢谢主任关心。有什么话,您直说吧。”
李泽泉沉吟片刻,道:“可能你也听说了,市里要撤县设区,咱们长平县将成为东泽市的长平区,最快这个月底就会对外宣布。这个县改区嘛,对咱们中心今后发展是有很大好处的。同时,也会给你们年轻人带来更多发展机遇。另外…”
楚河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,在这个关键点跟他谈发展,简直是把自己侄女之死不当回事。说的严重点,就是草菅人命。
“李主任,你说的这些跟我没关系。你直接说重点。”楚河有些不耐烦道。
李泽泉神情略有尴尬,沉声道:“我刚了解些情况,你侄女的死因尚未明确,法医那边还在进一步检查。所以,在没有定论之前,我想请你跟你大哥他们沟通一下,凡事好商量,切忌不要到处张扬,给社会造成不好影响。咱们都是党员,维护社会和谐是党员应尽义务,你说是不是?”
楚河已经听不下去了。他恨不得现在就把这个人面兽心的李泽泉暴打一顿。
李泽泉脸皮贼厚,全然不顾他的情绪,继续道:“小楚,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。但你也清楚,这种事情闹到最后双方都没有好处。我也知道你哥他们家里条件不怎好,况且他们也比较年轻,到时候还可以再生一个,断不能因为这个事情耽误以后过日子吧。”
楚河不想再看他的丑恶嘴脸,正要转身离开,李泽泉一把拉住他,压低声音道:“你有没有想过?如果检查结果跟疫苗无关,那你们还能得到什么?”
这句话,算是把底线抛了出来。而这点,正是楚河最担心的。
要么检查结果真的与疫苗没关联,要么检查结果人为的与疫苗无关。可不管那种结果,妞妞却不再了。
自古以来,民与官之争,多无疾而终,甚至丧命。可如今虽是法制社会,这种情况依然没有得到有效扭转。
听说你要上访,只要你出了屋子,保管有人来“伺候”。好点的,就是跟你讲道理;不好的,就是暴揍你一顿,顺便把你关进“小黑屋”。总之,整你没商量,让你叫天天不应,叫地地不灵。
李泽泉拍拍他的肩膀,语重心长道:“小楚,你是我领进门的。我知道你为人,你也大概知道我做法。如果换做是别人,就不是今天这样心平气和跟你谈话。这个你应该懂的。有些事情,得把握时机和分寸。错过这个村,就没这个店。我给你时间考虑一下,考虑好了你找我。我今天就在这边,随时等你回复。”
楚河陷入沉思。李泽泉说的话虽有些威胁的口吻,但却是事实。这件事,本就牵连甚广,真要压下来也是能做到的。只不过,就是代价大小的问题。
想想之前发生的那八个活生生案例,虽引起广泛关注,但对其涉事人员和保康生物根本没有什么影响。一个“疑似”就可以把案件性质进行转化,最终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掀不起半点风浪。
楚河走到楚海身边,心情极为沉重。可在现实面前,他做出选择。
楚海看他神情有些异样,问道:“你咋了?”
楚河沉吟片刻,道:“哥,你还想过后面怎么过吗?”
楚海摇头道:“我现在没心思想以后的事,我只想给妞妞讨个公道。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!”说到这,他的眼圈红了起来。
楚河眼眶有些湿润,后面的话难以继续往下说。可如果不说,错过商谈赔偿的最佳时机,那么妞妞就真的白死。
“哥。这件事,你还听我的吗?”
楚海诧异道:“当然听你的啦。”
楚河道:“既然听我的,那最后是什么结果,是不是也接受?”
楚海点头道:“你办事我放心。不管是什么结果,我都会接受。你放心去做吧。”
楚河哽咽道:“好。那你在这边等我,我去处理。”
说完,楚河走出房间,给李泽泉打了电话,问他在哪。然后,他坐电梯去了五楼,来到一个小房间。
李泽泉眯着老眼,皮笑肉不笑地打量着他。半晌,他抽出一根烟,点上,猛吸一口,打了回笼,开口道:“这么快就想通了?”
楚河径直在他对面坐了下来。
“李主任,我哥告诉我,明天他会明天让村里人拉着横幅来堵咱们单位大门。横幅上写着‘乙肝疫苗杀婴,奸官还我孩子’。我哥没读过书,也不懂什么法律,做起事情来就没个轻重。所以,我想来想去,还是提前跟主任汇报一下,让您提前做好准备。”
李泽泉脸色阴沉下来,用异样眼光打量起他来,冷笑几声,道:“小楚,你这心思,我还真没看出来啊。你以为这样做,就可以把我怎么样。你算哪根葱!”
楚河也不畏惧,继续道:“我哥还说了,如果明天不给说法,后天就换横幅,写上‘保康乙肝疫苗致婴死亡,官商勾结实乃天理难容。’对了,我还认识几个记者朋友。听说他们正缺新闻素材,我想这个他们应该会感兴趣的。毕竟,年初保康乙肝疫苗‘杀婴事件’影响还是比较大的。”
李泽泉目露凶光,问道:“楚河,你是不是不想在单位干了?”
楚河自嘲道:“说来说去,不就是一份工作嘛。此处不留人,自有留人处。一个大活人,还能给尿憋死不成。”
李泽泉愤怒道:“吃里爬外的东西!怎么养了你这个白眼狼。”
楚河微笑不语。
李泽泉沉声道:“说吧。你想要什么?”
楚河将身子往桌子上靠了靠,压低声音道:“主任不是跟我说,这个月底就要撤县设区,对我们这样的年轻人发展大有好处的。我这么如此追求进步的年轻人,当然不能错过这样的好机会。”
李泽泉右眼斜视,冷笑道:“我还真没看出来,你还有这门心思。不简单啊。说,你想怎么个赔法?”
楚河平静道:“我哥他们也没啥文化,家里条件也不好。正如主任您说的,这以后的日子还是要过的。既然这样,我的想法很简单,市区一套一百二平米精装修的新房。”
李泽泉“啧啧”两声,道:“小楚,你知道现在市区现在房价是多少?你这可是狮子大开口。”
楚河笑了笑,道:“主任,反正有人出钱,您老就别担心了。”
李泽泉从包里拿出一份报告,扔在桌子上,道:“你自己看看。”
楚河拿起报告,正是司法鉴定中心出具的法医病理司法鉴定意见书,共计5页。楚河仔细翻阅,最后落到法医鉴定结论:
综上所述,被鉴定人(死者)楚伊一,大体解剖见:胸腺较正常婴儿大,免疫球蛋白A(IgA)、免疫球蛋白G(IgG)、免疫球蛋白M(IgM)明显下降。病理组织学检验见:间质性肺炎。在上述免疫力低下和间质性肺炎存在的情况下给予注射乙肝疫苗,致呼吸环衰竭死亡。
看到这里,楚河眉头微皱。他知道,这份法医鉴定书可以把责任界定的很清楚。
疫苗作为一种病毒抗原,可以刺激被接种者的免疫系统,帮助其提高相对应免疫力,但同时对人体也可能会产生一定的毒性、刺激性和不同程度、不同类型的异常反应。
而为了减少或排除接种后可能出现的问题,是要进行前期的检查和问诊。即便如此,也不能绝对避免不良或异常反应出现的可能。而从目前的情况来看,作为院方并没有过错,完全可以当作偶发事件来看待。
李泽泉抽出一根烟,点上,神情有些怡然自得。这份检验报告的真实性,他不关心,他只关心最后的法医鉴定结果。他想看看,在这种不利的环境下,楚河如何进行反击?
楚河神情严肃,沉声道:“主任,说句实话。这份检验报告的真实性,我无法去验证。但我要没记错的话,这次我侄女注射的乙肝疫苗,应该是深圳保康C201207088那批次。您也知道,这批次乙肝疫苗,应该是被禁止上市流通的。至于,是怎么出现咱们县,我不知道,我也不关心。我只关心市区的精装新房。”
闻言,李泽泉神情大变,心里腾起一股不详的预感。
他现在无法肯定,楚河到底知不知道这件事。即便不知道这件事,但注射的乙肝疫苗的确是保康C201207088。如果真要闹起来,只要他咬住这一点,那他们吃不了兜着走。
这里面牵涉太广,不能出现任何的纰漏。
李泽泉脸上的淡定荡然无存。他望着对面的楚河,有些陌生,有种被人背叛感觉,这让他心中充满愤怒和不甘。
可不知怎么的,心中也有起丝丝惜才之意。如果从谈判角度来看,楚河在这场谈判中的表现令他非常满意。
双方都亮出底牌后,两个人沉默起来。房间里异常安静,掉针可闻。
五分钟后,李泽泉露出一丝笑意,道:“就这些要求?”
楚河点头道:“就这些!”
李泽泉又问道:“你要是错过,就真没有机会了!”
楚河淡然道:“主任给的,才叫机会。”
一语双关。
李泽泉心知肚明,心情也随之好转。他起身,拍拍衣服上的灰尘,微笑道:“你哥有你这样的弟弟,真是他上辈子修来的福气。行了,今儿就谈到这。记住,你哥那边要是出什么幺蛾子,到时候可就什么都没有喽。”
说完,李泽泉心情舒畅地走出房间。今天晚上,他要给自己压压惊,放松放松。
至于楚伊一的死,与他何干,又不是他女儿或孙女。这世上每天都有死人,自己都照顾不来,哪有时间关心别人死活。
楚河依旧坐在那没有动,双手握住那份意见书,恨不得将其撕的粉碎。
一切都到这里结束了吗?
楚河这样问自己。可是,不结束,他能怎么办?
可他不甘心。
因为侄女楚伊一的死与赵家脱不了干系。如果不是赵家为了赚取暴利,通过权势和金钱开路,把这批次有问题疫苗弄进疾控中心,也就不会流通到下面。
此刻,楚河内心天人交战,让他生不如死。
有人说,人生本是痴,不悟不成佛,不疯不成魔,不疯魔不成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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